“大荔记忆”之：沙苑情缘

　　在大荔人眼中，沙苑是一个复杂的概念，既是历史的又是自然的，既是生态的又是地质的，既是建置的又是人文的……当然,正因了她的复杂性而五彩斑斓。
　　史美。沙苑的历史据考证有亿万年，古人称其“软山”，她处在洛河和渭河汇入黄河的夹角地带，两水间必然有山，沙苑也便是山。这种“软山”虽然不是岩石构成，然而也是岩石粉碎变化，经过长期埋没而且移动位置的结果。有一种久远的说法，说是泾河、渭河、洛河上游的岩石，经过长期过于猛烈的寒暑变化风化成为砂砾，又被急流涌动运送到这里堆积下来就形成了沙苑。沙苑的气候和其它地方有很大不同，差异的地方不在冬天而在夏天，不在白天而在夜晚。因为沙土吸收热量很容易而散发热量也很快，正午虽然非常炎热，但一到夕阳西下就凉爽，和沙外的温度相差几度，这与海边的气候相同。沙树的浓荫之下，可以躲避正午的大热；沙中简陋的房舍，可以躲避下午返回的热气。当地人针对沙编成谚语说：“说重只它重，装满一袋扛不动；说轻只它轻，狂风一起飞半空；说冰只它冰，半夜三更如冰凌；说热只它热，正当午时烫灼脚。”沙苑的老农能造成一种特别气候条件，可以使一般春天的蔬菜早日上市。其办法是在畦田的北部边缘筑起一行高墙，在墙下面种植蔬菜，多见阳光，多得热气，那菜苗就生长得快。大凡韭菜、葱、芹菜、菠菜、莴苣、莴笋、三月黄蒜苔、红皮大芜青等都用这个办法种植。这天然的温室与温床，算得上今天设施农业的鼻祖了。
　　水美。“沙阜来天地，夹流渭洛分。推移犹浪迹，起伏故龙纹。”沙苑因水而灵，较其它沙漠地貌平生了许多飘渺、许多灵秀、许多神秘、许多风韵。沙苑有谷有岭，谷则水脉必然旺，岭则水脉不通畅，深沙的下面不仅泉脉通畅旺盛，而且经过天然的沙子过滤，都是甘甜的淡水，而且比空中的雨水更为纯洁，宜于农作物生长，也是烹茶的第一水，品质当不亚于麟游九成宫的醴泉。沙苑里边的湖泊池塘很多，见于地方志记载的有麻子池、太白池、莲花池、泊子池等。沙丘间有泉水，那沙坑、沙洼、沙池、沙濠、沙瀵溢出涓涓细流，汇成线线沙溪、串串明珠，清水荡漾、波光粼粼，泉旺鱼肥，滋生出丰茂的水生植物，养育出鱼蛙虾蟹，浸润着干燥的沙漠。于是，沙洼里长出了青草，沙湖中铺满了荷萍，沙溪旁栽满了喜水的金针，沙丘上植满了耐旱的枣树，沙地里种上一片片落花生，一年四季诗情画意。春暖时节洛岸桃红，置身沙苑深处，清浅如镜的莲池水塘，生怕惊醒了一泓缱绻的碧水，不经意中竟带走了满袖的清香。黄花吐蕊枣林芬芳的季节，徜徉其间，看蝶舞蜂忙，宠辱皆忘，让身心回归田园，好不惬意；日暮西斜的时候，随牧童晚归，从袅袅炊烟中闻听犬吠蛙鸣，品味人与自然的和谐统一。秋的沙苑，隔水相望，仿佛能看见“蒹葭苍苍，白露为霜。所谓伊人，在水一方”。秋收冬藏，正是细狗撵兔的大好时光，厮杀在漫天飞扬的沙丘，刺破苍穹的呐喊声此起彼伏，好似回到了刀光剑影的追逐与逃亡。
　　物美。旧时，沙苑每一口井或架三只辘轳、或搭两轮水车，铁声、木声彼此应和，被人称为沙苑一景。井的周围高的是乔木，矮的是灌木，瓜菜有的在架上，有的在棚中，农人乘凉时敲着梆子唱秦腔，这叫“沙树浓荫”，又是沙苑的一景。沙苑土产除五谷之外，瓜果、药材、蔬菜颇多，田间小路和田埂纵横排列，被过往游客叹为奇观。奇中更奇的是，竟有柏树苗圃，高大的是干柏，低的是瓮柏，冰霜在地之时仍然一片青翠。其他的奇景还有长七尺、宽四尺的揭地筛。农民耕作之时歌声和号子之声此起彼伏，两三个人一起相对劳作的情况，更是少见，这也是沙苑的一景。沙苑物产丰富，封建时代进贡的土产见于《新唐书》的有靴、鞟、皱纹吉莫、麝、芑、茨、凝水石，见于《宋史》的有白蒺藜、生地黄，见于《金史》的有圆形筷子、茧耳羊等。其中沙苑蒺藜最为有名，它不仅不刺人反倒对人类有很多益处，形状、性质在《本草纲目》中有详细的记载，功用是延缓衰老，使人耳聪目明。即便不把它当药用，泡汤喝也有效果。雨后土地湿润，沙苑生机盎然，菅叶、茅草、芦苇、蒺藜、野韭、蓬蒿等野草遍地开花而且生长茂盛，酸枣、紫藤、荆棘、柞栎等植物宿根最容易繁殖，而且菜圃、菜畦纵横交错，杨村桃、拜家杏、三里的李子，还有甜酥梨、马牙枣都很有特色。
　　人美。明代以前，沙苑基本是一种“山中无历日，寒尽不知年”的混沌样子，后来文化之风渐长，名人贤士层出不穷。以泊子村为例，王巹是明弘治三年进士，长子王朝雍举人、次子王朝瑬进士，朝雍之子王三省进士，三省之子王传举人，王传之子王嗣美进士，嗣美之侄王于陛进士，于陛之侄王钥进士，王门七代科举仕宦，与明代相始终，当为一奇。其它各村也是人才济济，东王寨高翔熟知文献经典，明太祖洪武年间被任为监察御史，奏议国家大计甚为切合皇帝心思。建文帝时尽心力于战争事宜，极力激发人们的忠义之心。金川门被攻破之后明成祖朱棣召见，高翔穿着丧服进见并且大哭，语言又不恭敬，遂被灭族并没收全部家产。到了明世宗嘉靖元年，朝邑县令郜相表彰节烈人物，创建祠堂祭祀高翔，祠堂匾额题“表忠”二字。明王朝建立以来五百多年，函谷关以西的人被任命为宰相从马自强开始。马自强世居同州马坊头，自幼聪慧异常，五岁通晓《孝经》，七岁读《论语》，十四岁擅长写文章，隆庆四年纂修《肃皇帝实录》，后以副总裁之功晋升太子少保、礼部尚书兼文渊阁大学士，协助处理国家大事，朝廷的各种大的典礼如祭祀圜邱、方泽和皇帝临幸太学，直到最后大婚，都是马自强在辅佐。马自强的儿子马怡、马慥都很优秀，以文章品行立世。
　　景美。洛渭相拥之下的沙苑更像是镶嵌在关中东府的一颗明珠，一卷天赐的水墨丹青。一道道沙梁、一座座沙丘上全是枣树，铺天盖地，初夏枣花绽放，香气弥漫十里不散；中秋时节枣子成熟，紫红泛光的累累果实压弯枝头，一串串、一嘟噜的极像惹人的宝石玛瑙。秦汉隋唐，煌煌沙苑为“五苑”之首。苑内沙阜连绵入画，沙洼积水成池，沙地松软无垠，沙卤白茫一片，沙滩翠绿荫秀，集沙漠自然景观之大成。明王复斋《朝邑八景》沙苑有两个：两池水清、沙苑畜牧，《邑南八胜》沙苑有四个：首阳晚照、沙明启秀、麻池异鸟、太白莲塘。清王兆鳌《朝邑十二景》，其中关涉到沙苑的题目有两个：首阳晚照、沙树浓荫。沧海变桑田、华屋变山丘，事物古今不同，随着时间的变化形势也在转移，沙苑古来形胜大致有八种：九龙古池，沙洼莲塘，首阳晚照，沙树浓荫，辘轳水车，揭地大筛，柏苗畦圃，麻池扫硷。在沙苑东部边缘洛河汇入黄河的地方，日色过午夕阳返光，如恰逢天气晴朗，柔风和畅，祥云呈瑞，云霞泛彩，斜射在中条山西头，回光返照在沙苑，向上一看无限光辉灿烂，低头一看草木石头万紫千红，扭头一看云彩五颜六色，回头一看华岳仙掌送来辉光，转身向后一看商颜山如长虹含蓄陪衬，这样的景色，名字就叫“首阳反照”。
　　沙苑从古到今一路走来，就像一首长诗，粗犷、豪放、精巧、浪漫，却不乏苦涩与凄凉；也像一支牧歌，高亢、嘹亮、明快、流畅，也时有低沉与悲伤；还像一幅油画，清新、绚丽、雅致、细腻，或能见暗影与污损；更像一部史书，丰富、厚重、大气、沉稳，自充满曲折与沧桑！与今日沙苑欣欣向荣相比，沙苑的过去多少有些灰暗，也正如此我们才要更多了解。不是有一句话吗：忘记过去就意味着背叛！珍惜好时光，发展美丽产业、建设美丽城市、打造美丽乡村、塑造美丽人民，把沙苑的“美丽”进行到底正当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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