韩城徐村司马迁祭祀[图]

　　2014年，韩城徐村司马迁祭祀被列为第四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项目。一个祭祀活动被列入国家级非遗项目，必有其独到之处。

　　徐村司马迁祭祀，从名字看，祭祀地点是在徐村，对象则是司马迁。但进行祭祀的司马后人不姓司马，而姓冯、同。每年的祭祀活动从清明节前一天的晚上开始，徐村冯、同两姓族人由长者率领，着礼服，抬香案，献供品，在村西北法王庙旁敬神祭祖。戏台上鼓乐齐鸣，戏台下烧香叩拜，唱戏祭祖同时进行。而这唱戏的并不仅仅一台，而是两台对唱。到黎明时分，戏台上突然灯火全灭，鼓乐皆停，演员不卸装，乐人携乐器从台上跑下，早有准备的村民立即拆舞台、抬香案，跟在演员后面，向九郎庙狂奔，履失不能找，冠掉不能拾。而演员更是要互相窥视，尽可能掩饰避免被对台的演员发觉。

　　等人们跑到九郎庙，戏台上的乐人也早已准备就绪，见演员上台，立即鼓乐奏鸣，大戏又接着开演……全村人如过年般喜庆。等到天光大亮，冯、同两姓族人前往司马迁祠墓祭拜，头戴迎春花，喜食沾福馍。村中巷道搭建着柏枝牌楼，红绸横额上书有歌颂先祖的联句，家家门口张贴着红纸对联，门楣上悬挂红纱灯，入夜通明如白昼，对台上唱大戏，亲戚朋友纷至沓来，商贾小贩摆摊叫卖。正所谓：别村清明泪涟涟，徐村清明胜过年。

　　这样的祭祀方式听来有些匪夷所思。它是如何产生的呢？在查阅了大量史料并采访多位当地群众后，我们做出了如下推测：故事应该从汉武帝天汉二年（公元前99年）开始。是年，时任太史令的司马迁因李陵一案受到牵连入狱而遭宫刑，奋发而著《史记》。但直至司马迁离世，《史记》一书也未公诸于世，为了更好地保护此书，司马迁的后人们改姓冯、同，隐居而生。汉宣帝年间，司马迁后人于清明在司马迁墓前祭祖。忽然传来消息，说京城来了钦差直奔徐村而来，司马族人惊恐万分，以为是来焚毁《史记》一书。于是，族人们狂奔至村东九郎庙，焚香祭神，以转移视线。直到钦差进村，才知道是司马迁外孙杨恽，一奉母亲司马英之命回乡扫墓，二回舅家报喜——汉宣帝已正式准许《史记》公诸于世。司马族人转惊为喜，敲锣打鼓，以示庆贺。而后人为了纪念这一化凶为吉、转悲为喜之事，以后每年清明节，徐村人总要唱“跑台子戏”，用比过年还热闹的节日气氛来祭拜先祖，纪念《史记》重见天日的这一天。

　　故事讲到这里，还有一点没有说明，那便是徐村冯、同二姓的由来。按常理说，司马迁入狱几年后便出狱升任中书令，其外孙杨恽在汉宣帝时又被封平通侯，迁中郎将，神爵元年（公元前61年）升为诸吏光禄勋，位列九卿。据《汉书·司马迁传》记载：“王莽时，求封迁后，为史通子。”说的便是西汉末年王莽新朝时，王莽封赏司马迁重孙的事。但王莽新朝仅持续了15年，之后，东汉建立。当时，汉光武帝刘秀及其继任者为了加强中央集权，屡兴大狱，株连极广。司马一氏在此时应也受到了打压，《史记》也在东汉一朝被删改或添加。到了南朝刘宋时期，宋武帝刘裕称帝后，大肆屠杀司马一族，改姓也应在此时。清康熙二十二年韩城知事翟世琪所撰《重修太史庙记》中便有记载：“观之八世孙为懿，传帝十五叶，辟刘宋之祸，去司返高门。”就这样，徐村司马迁祭祀便在改姓之后的两族中延续了下来。

　　风追司马，蔚成风气；文脉昌盛，世代传承。司马迁民间祭祀活动不仅体现了司马迁后裔对先祖的崇敬，也为研究司马迁其人、其事以及《史记》和有关历史问题提供了一部“活字典”，具有重要的历史、文化、艺术和社会价值。

　　在村北，有一座石砌的牌坊引起了我们的注意，走进一看，才发现牌坊上刻着“法王行宫”四个大字，而在牌坊后面，则是一个土丘，一条蜿蜒的小路隐没在草丛中。据村里的一位老者讲，这是村里的法王庙，牌楼建于清嘉庆年间，而“法王行宫”四个字倒过来念也暗喻“宫刑枉法”。沿小路而上，很快便到坡顶，只是老者口中的法王庙这时看上去却颇为寒酸——仅一间瓦房，两侧写着“真假真假真真假真假分不清，错隐错隐错错隐错隐辩未明”的对联，还有便是村里人为司马迁所修筑的坟茔。 看到我们的疑惑，老者便又告诉我们，这法王庙原来并不是这般模样，文革时被毁，后人为了告慰祖上，便又新修了这庙，只是财力有限，所以也只能做到如此。老人的话让人颇为感慨，的确，当一种祭祀沿袭千年，这祭祀也就不单单是一种文化的表现，更应该是一种由心而发的对祖先的敬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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